凹陷的车头冒着丝丝白烟停在了马路边上，四闪灯有节奏的闪耀着，整个车祸过程没有任何被任何一个人看到。

除了一位矗立在华观大厦天台边缘，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苍颜老者。

老者身高七尺左右，双手交叉垂于腹部，十分恭敬的站在天台边缘。其两鬓斑白，银丝一般的头发向后梳理成十分整齐的大背头，脸上有些许皱纹，眼神矍铄。

沧桑的面孔配上笔直干练的黑色燕尾服，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资深严谨的大管家。

他一小时前便出现在天台边缘，目睹了雷电交加以及车祸的整个过程。

“进阶失败了……”

老者皱着眉头自语道，声音浑厚有力。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跃变为一只巴掌般大小的灰色蜂鸟，从几百米高的大厦顶端眨眼间飞到汽车旁，随后又变为人形。

雨水落在老者头顶一米处便主动向四周扩去，仿佛有一张无形的雨伞在为其遮挡。

他环顾四下寻觅一番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惆怅：“唉……让您在郊区，非要耍酷跑到市中心。这倒好，没被雷劈死，反而被车撞没了。”

言罢，老者黯然的摇了摇头，便俯身向车内看去。

车内，秦影浑身是血歪在座位上，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

咦？

老者惊讶的感受到，在秦影体内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在盘旋。这股灵力正在极力与肉体融合，并不断治愈着肉体所有的创伤，灵力的气息正变得越来越弱。

怪哉！他的灵力竟然没有消散，而是进入了这人类体内？这……人体能承受住如此强大的灵力？

正在老者不解之际，只觉周围空气一震，整条华观大道陡然变得异常寂静，风声雨声戛然而止。无数雨滴悬浮在半空当中停止下落，树木枝桠亦被定格在风吹的姿势纹丝不动。

一团由数条光线交叉而成的白色人形，慢慢浮现在老者面前。

人形光线无法被看清样貌，是由纯粹的白色光线交织而成的镜像。

“您来了！”

老者忙俯身低头，虽然知道这团人影并非其真身，但仍旧十分恭敬。

镜像微微一抬手，随意地说道：“冯羽进阶失败了。”

声音清澈透人心脾，如山涧小溪涓涓流淌之音极为动听悦耳。

“目前看来是的，不过，冯摄灵使为什么会……死？他可是少有的不死之身。”老者抬起头低声问道。

镜像没有回应，挪步到车前，悬浮在半空中的雨滴纷纷向两侧躲她而去。

面对着车内的秦影，镜像不紧不慢地道：“进阶突破，成则能力大增，若败，要么被天雷打回原形，要么肉体毁灭神魄消散，死亡也是情理之中。”

老者若有所思地问：“冯羽是紫睛火凤，最大的特点是涅磐重生，他的灵力寄居在了这凡人体内，会不会是想借此人之身重生？”

镜像摇了摇头：“冯羽的神魂已经不在此界，只有灵力无法重生。”

说完，她微微欠身仔细端详着昏死状态的秦影，继续道：“这小子可是一个普通至极的人类呢，谁能想到他竟然也是天劫的一部分。

而且，依我所见，并非是冯羽的灵力主动进入了此人体内，而是摄灵之刃携带着他的部分灵力，找到了新的主人。”

“摄灵之刃……能自己选择新主？”

老者颇为惊讶，难怪刚才不仅冯羽的尸身没有找到，就连灵刃也不翼而飞，没曾想是携带着灵力融进了此人体内。

“本座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往并不清楚。”镜像直起身语气十分淡定。

老者对她的话心存怀疑，但也不敢出言询问，转头看向车内的秦影，忧虑道：“那这……凡人获得灵力，是否有违天数？要不要将此人处理掉？”

此时秦影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复原，灵力在秦影体内已经变得及其微弱，看起来似乎即将彻底与其身体融合。

镜像闻言语气一沉：“有违天数？世间一切发生之事皆是天数，谈何违背？天数如此，我们若将此人摧毁，便是与天背道而驰，这是大忌。”

老者心头微颤，道：“您的意思是？”

镜像的这番话，让他隐隐觉得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是偶然。

镜像转身背向老者幽幽道：“方圆数十里之外，可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呢。今晚之事，很快便会传的众所皆知。冯羽作为凤城的摄灵使，他的消散必定会引起凤城内所有邪灵的一阵躁动。

这摄灵之刃乃摄灵使的专属武器，是摄灵使的象征，它既然选择了新的主人，那此人自然要顶替冯羽成为新任摄灵使，来维持凤城内的灵族秩序。”

“让他顶替？但……他只是个人类。”

老者惊讶的瞪大眼睛。

自打灵族自治以来，摄灵使一向是由正灵任职，主要职责是维持所在城市的妖灵秩序。现在冒然让一个人类担任，这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两人口中的冯羽便是凤城摄灵使，而这位老者，则是镜像安排在冯羽身边的灵仆冯振空，由蜂鸟修炼所成的小灵。

镜像语气恢复了平静：“人类也好，灵族也罢。天数如此，不必妄自揣摩，你只管辅佐新任摄灵使就好。”

“老夫定当尽职尽力，只不过他毕竟是个……虽然体内有了灵力，但能否驾驭运用还是未知，而且是否愿意任职也不确定，一旦他出现问题或者步入邪途……”

冯振空心中叫苦不迭，摄灵使的候选人向来是超凡正灵。让这么一个人类接替，如果惹出什么祸乱，这么大的黑锅自己这老身板怎么背的动。

镜像做事向来以严谨著称，今夜为何如此不计后果？

镜像似乎看穿了冯振空的内心想法，转头盯向身侧悬浮在空中的一颗雨滴，幽幽道：“若他拒绝或堕入邪道，那毁灭他也来得及。

在这之前，你只需管好自己该做之事，不必多虑。此人现在并无多大能耐，纵然有了灵力，但领悟掌握还需要一个过程。一旦他有异常走向，你完全可以提前制止。之所以用他，也算是物尽其用，不枉他这份机缘。”

镜像语气坚定让冯振空无法拒绝，只不过物尽其用这四个字，太没有说服力了。

言罢，镜像不再理会冯振空，抬起手轻轻的将那颗雨滴弹开，随后环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响声刚落，散落一地的车身碎片腾空而起重新凝结在车身，汽车恢复原状，镜像随之消失不见。

冯振空无奈一叹，身形晃动变为蜂鸟也腾空飞离。

悬浮在半空中的雨滴终于得到了解放，顿时又纷纷落下，时间不在静止，而秦影的车也变得完好无损停在路边。

车内，秦影的身体已经彻底复原，衣衫完整，血迹不见，刚才的车祸似乎只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