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黑色的身影在我的床边摇晃，发出着令人心寒的“吼吼”般的叫声，眼神空洞，仿佛是一具具的行尸走肉，不，就是行尸走肉！他们一点点地移过来，向我的床边靠近，一张张嘴夸张地张着，乌黑的头不断地摇晃，仿佛想要将我吞噬，将我也带入他们的世界。

就在我注视着他们的时候，感到自己的背上直冒冷汗。我扭过头去，不想看到这些鬼魅。就在转过去的一瞬间，一张被烧焦的面孔就摆在我的眼前，被烧焦的布料还粘在焦黑的皮肉之上。脸与脸只间的距离似乎只有一毫米，它的眼神怨毒，血盆大口张开着，露出了同样是焦黑的口腔，舌头。我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就不敢再呼吸，故作镇静，颤抖着将头对准天花板，闭上了眼，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等我再睁开眼，往左右看看，却发现眼前的一切瞬间都消失了。

我喘了一口气，翻过身去，不想再想象那些事，翻身的一刻，我竟然看到我的床边躺着一个背对着我的女人，那个瘦小的背影是那么熟悉，至少在我二十五岁之前，这是我最熟悉的背影。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手竟然还有胆量颤颤巍巍地伸过去，触碰到时，指尖带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真实的肉体，结结实实的。

我正要喊出她的名字时，那张长发披肩的脸渐渐地转过来，我正想再看看那张熟悉的脸。只见那张脸渐渐地朝天，但是身体却没有转过来，慢慢地，脑袋与身体竟然形成了惊人的一百八十度。我急忙把伸在那里手收回来，眼睛还是盯着那张脸。没错，还是哪一张熟悉的脸。但是，明显的，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突然，那张脸的眼皮一动，突然就睁了开来，一瞬间，我看到那张眼皮底下竟然没有眼珠！有的只是一个黑洞洞的窟窿，眼角还依稀可见凝固的血液。与此同时，那个身体的皮肤瞬间腐烂，发出一种“噼里啪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瞬间，就露出了恐怖的血红色肉体。那张眼皮随之又是一眨，再次睁开时眼珠竟然出现了，但是随着眼皮缓缓地的上扬，我竟然发现那双眼睛竟然没有瞳孔！白色的眼珠不断地转动，反射出我背后一具具黑色的尸体。我紧紧地注视着它眼中的反光，不敢动弹。

突然，反光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正常颜色的脸，我大着胆子颤颤巍巍的将头扭过去，在我面前赫然摆着一张脸！是一张与我一模一样但是眼珠中没有瞳孔的脸！

一下子，我睁开了眼，直直地坐起来，重重地喘着气，看看眼前，火车走廊上的灯光还在门缝里透出来。我这才明白刚才自己是做了一个噩梦。

我眨了几下眼睛，眼前才清楚。火车运动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从车厢底部传上来。窗外的灯光不断地在火车旁掠过，窗户还开着一条缝。一阵阵的风吹过来，让我的背部感受到了一丝寒意。我这才发现我的背上已经全部都是汗了。

我举起手，擦擦像瀑布一样的额头上的汗水，袖子上瞬间就留下了一块水渍。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上了人，但是那人似乎被我的动静惊扰到了，翻了个身，双脚还时不时地摩擦几下，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十分明显。

我揉揉眉心，拿起床边眼镜戴上（自从第一件案件之后，睁开眼戴眼镜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我看了看眼前，才发现眼镜片之上已经有了几条划痕。我取下戴在头上的眼镜，捏着镜框，不禁让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几年之前，那个人，至少在我二十五岁之前，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也许这一生，我手中的这副眼镜，我都不会换掉。至少这副眼镜在，我就会感觉到她还在。

我再次戴上它，拿起手表，看了看时间，竟然才凌晨两点。我无力地垂下手晃了几下，摘掉眼镜钻进被子里想继续睡觉，但是一闭上眼，眼前又会浮现刚才的场景，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于是就无法再合眼了。再加上车厢底下的声音，更加让人难以入眠。

突然，对面的人转了过来，看了看我，接着用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杨晨？”那个声音十分熟悉，但是一瞬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人。

“你是？……”我奇怪地问道。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杨晴啊。”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杨晴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哦~有印象。”

“你睡不着吗？”

“算是吧。”

“既然大家都睡不着，那就一起聊聊吧。”杨晴轻快地说道。

“嗯……好吧。”

“你刚才做噩梦了？”

“恩。”

“梦到了什么啊？”

我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地板。

“好吧，不问你这个了，免得你烦心。那你最近在做什么啊？”

“恩……当警察。你呢。”

“还能干什么？画画呗。从美术专业出来还能干什么？哪像你啊，还破过案子，是吧，大侦探？”

“这倒也是。”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刚刚说你做警察了对吧。能跟我说说一些故事吗？”杨晴趴在床上，手撑着头，偏着脸看着我问道。这个样子，与我之前所熟知的一个女孩像极了，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起她的面庞。直到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接着犹豫了一下后回答道：“行吧。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就是我跟你说的要保密，尽量不要说出去。能答应吗？”

“没问题。”杨晴爽快的回答道。紧接着，她的那张脸就充满好奇地看向了我。

我的大脑中一瞬间回忆起了两年之前的事。

陈浩。周欣。肖力军。罗友孝。于宁。张凌峰。当然，还有王雪莹。

假如当年我没有一意孤行，或许，这些事都不会发生，这些人，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生活就是这样，在你一不小心的时候，也许决定你命运的事就已经发生了。无声无息，无影无形。

对了，那么现在到底该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