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邂逅恋人
作者:华魂王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79

舒雄受伤的心灵愈合了,郦红正感欣慰,徐岚又突然向她提出:要工作。她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跳,不知是喜悦还是担心。命运,也许是太玄了,她猜不透。她祈祷上帝,别让灾难再次降临在她们头上。然而事实是:无情的灾难,将纷至沓来。

“徐岚,你为什么想去工作?”郦红平静地问。

“我整日山珍海味,修饰打扮,游逛娱乐,真是无聊厌烦透了!你又不让我参加作案,使我面对伙伴倍感内疚渺小。我记得肖伯纳说过:‘如果我们不能建筑幸福的生活,我们就没有任何权利享受幸福;这正如没有创造财富无权享受财富一样。’如果我有了理想的工作岗位,我就能帮助你做点什么,也可以利用某种职业探索社会、了解人类。这样,我就不会感到无聊和内疚。”

“你说得对,徐岚。你想什么工作?”郦红表示赞同。

“岗位由你定。”

“中国的国情是干事的不如管事的,管事的不如管人的。人事局,好吗?”

你怎么去办?”

“钱可通神,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我就能攻破任何权力阶层,而且我可以保证:在五十年内,这条颠扑不灭的真理,只会兴旺达。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郦红认为:对如今的官员,你只要啖以重利,还不怕他们出卖党性,出卖原则。

人事局长审查过徐岚的档案后,满心喜欢留下徐岚。局里正缺一名有才干的女秘书,昨晚徐岚凡脱俗的谈吐,神采飞扬的风度和市委副书记的委托都历历在目。他既得到了一名漂亮能干的女秘书,又讨得了上级的欢心。他当然不会怀疑,徐岚的一切调动手续都来自于欺骗与伪造。

徐岚的出现,招来了年轻人的羡慕、敬仰,他们现,徐岚不但是一个与人相处得很好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果断、聪慧、细针密缕、日理万机的人。不久,局长便毫不犹豫把一些棘手想回避的人事问题交给她全权处理。

年轻人开始狂地为赢得徐岚的美貌,而不顾羞耻地去追逐讨好她,有人慕名而来,有人凭仗优越条件,有人凭借金钱、荣誉……徐岚象一个廉洁的爱神,撒给所有人爱的甘露。于是,竞争的烈火燃烧起来了;嫉妒的烈火也燃烧起来了。长相漂亮成了一种缺陷,成为了男女两性中都招致敌意的导火线。她不得不以她的才华,她的谦恭和根深蒂固的道德是非观(除伙伴外)消除了这种敌意。但她却无法消除打字员嬴炯的敌意,她就常常向她投过刻薄、仇恨的嫉妒目光。她的男友翟昀无情地拒绝了她的约会,整天围着徐岚转。

翟昀出身于高干家庭,父亲是军分区政委。他虽不漂亮,但魁伟、英武,面容严峻,头脑冷静,很使一些姑娘倾倒于他的家庭与傲慢的神态。嬴炯十分赞赏他在特务连三年训练所得的健美肌肉,高度赞扬他的义气、毅力,也赞扬他的交际世事的才干,在他热烈的追求下,她接受了他的爱,并献出了姑娘的贞操。尽管,她知道翟昀的卑污、狠毒和无耻在s市家喻户晓,臭名昭著,人们谈论他时总是要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鄙夷与憎恶。徐岚对嬴炯的嫉妒嗤之以鼻,不过出于怜悯这位追求名利不放的姑娘,她主动找她交谈,告诉她,她的这种恋爱观与嫉妒现象本身就应值得她自己去品味其中的原因,去剥离生活的表象而揭示出造成许多女人悲剧的内在本质。但不管她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无法去除她的嫉妒心和忌恨心。

一天,徐岚正专心致意处理局长遗留下来的一叠文件。一位风急火燎的军官问过一位姑娘后朝徐岚走来。

“同志!”他焦急地喊了一声,感到空气有点闷热。

“请稍等。”徐岚头也不抬,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继续伏案批阅。

这一平静、官腔十足的推宕态度惹恼了这位军官。他厌恶地瞪了一眼她漂亮的轮廓,恼怒地又喊了一声:“同志!”

这一声刺耳的喊叫,吓了徐岚一跳。她感到声音既粗暴又彬彬有礼。她恼怒地抬起头,想训斥一顿这位无礼者。可当她现是一位军官时,她怔住了,就象是被一个匪徒突然用枪逼住乖乖地站起,含怒的目光变成邂逅相遇的惊喜目光。军官的脸也交织着吃惊、愕然和欣喜的表情。他呆如木鸡,愣了好几秒钟,才猛跨一步,握住徐岚的手:“徐岚!”

岚也喜出望外地出一声惊呼,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噙满了泪水。

“尉迟炜。”军官自我介绍道。

啊,命运之神!你安排过芸芸众生多少幕悲欢离合啊!

两人凝视着,邂逅相遇,使他们的心里都充满了神奇的**,灼热的眼光久久不曾离去,仿佛这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人。徐岚真想扑向尉迟炜的怀抱,但在一阵头昏目眩的冲动中,看见了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克制了,同时一种顾忌象一道流星似地划亮了她的脑际。她已不是过去的徐岚,也不知这位一别杳如黄鹤的“游泳教练”现在怎样了?

“请坐!”徐岚再次指指椅子。

两人默默地坐下,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生的事情是真实的。他们有点不知所措,怀疑的目光灼热地寻找着什么,同时一种甜蜜的幸福噎住了他们的喉咙。他们想说,想倾诉内心积聚多年的感情,但他们都想多沉默一会,只有沉默才能体验出这离奇、突然得到的喜悦、幸福。

“你怎么会来这儿?”徐岚感到难堪,憋不住了,问尉迟炜。

尉迟炜不好意思地对徐岚说:“我受领导委托,把一份档案带给你们。我有任务在身,再见!徐岚。”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带着深深的留恋与遗憾。

他敬了个礼,转向门口。

“尉迟炜!”徐岚从恍惚中惊醒,连忙追出,招呼尉迟炜。

正巧这时,一个拎着一网兜香蕉的青年一头撞在尉迟炜的身上。两人都一惊,机械地后退了几步,感到肩上**辣的疼痛。

门外冲进的青年瞧着地上的香蕉,蛮横的眼睛顿时充满殴斗的血丝。他爆的怒火如冰上冒出的冷气。他正想伸手抓对方的肩膀,见是军人便又缩回了手,气得大骂。但他刚骂了一句,便触到了徐岚怏然不悦的眼光,只得戢怒,拣起地上的香蕉,放进网兜。

“怎么这样无礼?”徐岚向尉迟炜微微一笑,温和地对翟昀说。

“对不起,请原谅!”尉迟炜向翟昀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倒霉!”翟昀咕噜道。他望着徐岚送尉迟炜消失在林荫里的亲昵背影,心里掠过愤恨的阴影。

“请别见怪,他是我的同事,心情暴躁了些,人还好。”徐岚象是无话找话似的对尉迟炜说。

“不要紧的,徐岚。你还有事,别送啦。”

送送你。”徐岚话虽这么说,可却停住了脚步。她原是有话要说,而尉迟炜却放开大步走了。她迷惘地望着他远去的匀称、漂亮的背影忖:“难道这一别,便是终身永别了吗?”

徐岚一阵凄厉的痛心,止不住辛酸的眼泪噙满了眼眶。

徐岚感到生的恋情,开篇的初恋与死前的末恋,是最刻骨铭心的。刚才的那一刻就是恋情的阳光,使她产生了一种被阳光熔化了的感觉。她化成了一种甜蜜芬芳的光影很青春地浮荡着。然后她现在的心情呢?

下班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徐岚拿过话筒,你!尉迟炜!”她兴奋得两眼光芒四射,“晚上湖浜公园见点。”

徐岚搁下话筒,约会的喜悦绯红了她的脸,但随即心又暗淡下去。她感到胆战心惊,感到无数双手拖住她的双腿,不断敲响哭丧的警钟。是啊,罪犯所带给她的堕落思想、堕落心身是无法挽回的。

徐岚茫然地推着自行车,似乎整个世界萧条了,无论是鳞此栉比的高楼大厦,无论是无忧无虑、兴高采烈的人群,在她的心目中都索然无味。她对社会不感兴趣,对人的一切不感兴趣;她没有爱,讨厌人类,憎恨人类。唯有第一次爱,她是珍惜的,可已记入了历史的史册。谁能料到,那位销声匿迹的恋人会奇迹般地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一出现就莫名其妙地使她埋在心底的爱情种子萌芽开花呢!

“怎么办?找郦红有郦红能帮助她梳理矛盾的心理。”想到郦红,徐岚踯躇在刚刚升起的爱中的烦恼消失了。她相信郦红肯定会帮助她解决这一复杂的感情纠葛。不过,她得先与尉迟炜约会后再详细告知这意料之外的感情风波。

十五的夜,皓月当空,清澈如碧。湖浜公园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中。徐岚透过明净的夜色,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口。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悠然地抽着烟,陶醉在幸福的遐想中。当她的身影进入了那位青年的视线时,他飞步迎来。

徐岚看见尉迟炜朝自己走来,觉得体内升起一股热浪,他那魁伟的身材、极富男子气的脸庞以及稳健的步履,使她似一个初涉爱河而不可自拔的少女不知所措,内心充满了幸福的快感。

两双手默默地握在一起,虽然都彼此未一言,但他俩却同时感到一种幸福的融洽;这种融洽所带来的欢乐,使他们又有置身于天堂之感。他们互相打量着:徐岚已不是过去的淡雅衣着,她穿着时髦,婀娜多姿的身材焕出青春的魅力。那双清澈、深邃、显得恬静、充满魅力的眼睛放射出一种暧意,如同一张舒适的暧床,人们的目光都喜欢在上面卧躺。尉迟炜从心底下出一声由衷的赞美。两人在人工湖边的凉亭里坐下。

徐岚起身依靠栏杆,出神地凝望着湖光潋滟的湖面。

“你喜欢这样的夜晚吗?”尉迟炜也站起,含情脉脉地问。

“喜欢。它使我想起我们的离别,那天夜晚也是十五。”徐岚深有感触地抬起头,仰望皓月。月光照着她的**洋溢的眼睛,折射出晶莹的泪花。同时,她那柔情似水的目光也脉脉地渗透到了尉迟炜的心灵深处。

“是呀,”尉迟炜感慨地道,“你还留恋皓月当空的夜晚?也留恋水的感情?”

“尽管我不再游泳,但我还是非常留恋水与月光的感情。”

“为什么?”

“为了纪念过去,为了一个人的感情。”徐岚扬起细细的眉梢,这双漂亮的秀眼显得格外大,明眸如晶,宛如倒映在静湖中的一轮皓月。

“为了我?”徐岚点点头,尉迟炜倏地涌上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感情,仰望着她期待着真挚感情的脸。但他尽力按捺住象沉睡千万年的熔岩快要喷似的感情,深情而微笑着对她说出自己的隐衷。

“我们匆忙见面,又莫名其妙分手。命运捉弄着我们,使我们无法抗拒。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面,因为我可能会死去。徐岚,总算我命大,从哈瓦那安全回来。”

“哈瓦那?”徐岚突然睁开了微闭的眼睛,凝视着他,惊愕的嘴微微张开,表明她莫大的诧异。那种早已产生过的但不清晰的猜想顿时清晰起来。“哈瓦那,我没有猜错,你是间谍?”

尉迟炜既不默许也不反对,丰富的表情变幻着一种强烈的感情;那双镇定、敏感、聪颖的眼睛出使人一目了然的默契的光芒。他的整个泰然自若的仪表表明他对徐岚的猜测并不吃惊。他静静地飘过一句:“你很早就怀疑过?”

“我曾经想过,你具备间谍的感*情而又冷酷。你离开时才突对我的感情,而这感情又是被一阵旋风刮走,从此杳无音信。”

“也许你知道,我对你的觊觎是可笑的。因为我知道你的职业,也明白自己的职业。职业无情地扼杀了我们的感情。不过,你已无法从我的心里消失。我期待着命运的侥幸,等着你,想着你,希望有一天我会交好运。”

“如果,我们不能见面呢?”徐岚有点冲动地问。

“我也一样等着。没有耐心的情人,常坐视爱情的匆匆流逝。徐岚,我爱你!永远爱你!”尉迟炜真诚热烈地说,望着她迷惘的神情,他又重复一遍,“我爱你!永远爱你!”

“如果,我们不能见面,你就不结婚?”徐岚的心猛地一跳,她并未迷惘而是犯罪练成的狡黠使她职业性地施放假象。

“是的,但这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们历来如此不相信人。”

相信。”徐岚回答的语气非常坚定,包含着一种山盟海誓般的信任。

“老天没有扼杀我这颗虔诚的心。”尉迟炜说。

他侧过身,徐岚也转过身。两人相视着,那么近,似乎都能听到心的跳动。

“别这样瞧着我,”尉迟炜再次深情地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徐岚的嘴唇仿佛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尉迟炜捕捉到了这一变化所反映出的徐岚的内心世界,于是他问:“你有对象吗?”他并不激动,但目光犀利、冷峻,仿佛只要听到不幸就会把她撕成碎片。

“没有。”徐岚摇摇头,羞赧地说。

一阵热血的冲动,沸腾了尉迟炜,他猛跨一步,把徐岚搂在怀里。

幸福陶醉了徐岚的心,她飘飘然地踮起脚尖,迎接尉迟炜火热的吻。

他们的吻是清新纯洁的,都带着一股**,从唇边流溢出去,一直沁进对方的心田……

“我爱你!爱你!”徐岚如痴如狂地喃喃道。她泪流满面,沉浸在拥抱与亲吻的欢愉之中。

夜也在这时阒深地一无声响,终至陷入亘古的寂静之中。

好久,尉迟炜双手捧起徐岚的头俯着她的耳朵轻轻地恳求道:“徐岚,我们结婚吧!我已经转业了。”

“结婚?”徐岚突然瞪大眼睛,恐惧地从他怀里挣出,倒退了二步。

“是的,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尉迟炜温和地说,并没有猜疑她听到“结婚”所猝然表现出来的恐惧。他以为每个姑娘在碰到突然的求婚时都会出现这种下意识的反应。

徐岚感到尉迟炜的眼睛里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光辉,这正是她要寻找的那个温馨美妙的世界,也是她赖以生存的唯一世界。这朵云朵可能就是环绕她此生的祥云……她重又扑入尉迟炜的怀中,闭上眼睛沉默不言。此时,各种各样的辛酸与幸福交集在她难言的心头。

尉迟炜见徐岚紧紧贴依着,颤抖的身体那颗怦怦跳动的心也依稀可辨,便暗暗责怪自己匆忙鲁莽,以至使她处于难堪的窘境。于是,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双肩,不时亲吻着她的头、脸颊、额头,以消除徐岚的窘。其实,徐岚想得是郦红与伙伴。此时,由于结婚所预示的结局使她想起自己的身世与郦红。

天宇碧蓝似靛,耀光熠熠,满天的星星竟相争辉;大地浸沉在夜的神秘中。一切都静极了。天的光与地的静给美妙的大自然夜景融洽得十分和谐。

尉迟炜看看天色不早,松开紧抱的双臂,催徐岚回去。他挽着徐岚的胳膊,走到吉普车前,温柔地问她:“送你到哪儿?”

“怎么,你想走?你用车送我?…你尊重我,不要送。”徐岚从陶醉于神迷心酥中醒来,在尉迟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消失在幽静的林荫道里。

尉迟炜惊疑未定,望着她勇敢坚定的身影,蹙起了眉头。

徐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的思想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她为尉迟炜的长期等待和不惜牺牲所感动。他爱她,没有她,他就独自一身,把青春、爱情、一切都献给事业。“我们结婚吧。”徐岚的耳边不时响起他征询又恳求的声音。结婚吗婚将意味着她脱离郦红。她怎能这样呢?没有良心!友谊,伙伴们的爱,丰富多彩的生活情趣,这一切都将被结婚所淘汰,尽管结婚会带给她美满的家庭和作母亲的欢乐。

徐岚自从接受犯罪之后,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结婚。她认为结婚如套上金箍咒,可尉迟炜的出现又使她那颗沉死的心复活了。

是初恋奠定了她的幸与不幸。

“可恨!你为什么要闯进我平静惬意的生活,带给我烦恼,带给我心碎?我怀念你,但我希望你永远埋在我的心底。要是你成为我永远怀念的人,那该多好!”徐岚忽然间恨起尉迟炜来。

与郦红比,他是多么渺小!可命运竟唱反调,渺小的人却变得那么强大地吸引他——因为他有爱,是异性的爱,是人间繁殖的爱。郦红虽是她心目中的神,但怎能与这些爱相比呢?讨厌!两个爱把她分成河东、河西,中间横下一条宽阔的湍流。集团,尉迟炜,都是爱:一个来自初恋真诚的爱;一个来自感激的爱。她徘徊于两者之间,往何处去?

来的突然,去的匆忙,又来得意外。你折磨我的心,使我进退两难,去结婚,还是离团?结婚能带给我一生的光明,离团将割去我灵魂的爱。郦红啊,你是美神,救救我吧!我要生活!”

她呼喊着,渐渐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