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灵光一闪
作者:列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887

抱着茶杯,我慢慢转着来到了市场部经理孔劲松的办公室。门没关,只见他正和业务部经理任务拿着一份文件在讨论些什么。站在门口敲敲门,他们看到是我都了站起来,孔劲松笑着道:“林总啊,进来坐。”

市场部、业务部说的是天朗科技下面的市场部和业务部,在某些方面要受集团相关部室的领导。

孔劲松今年二十五岁,是原来天朗电脑市场部的一名职员。市场部经理在走私事件中跳槽走了,我通过了解发现这个人有干劲,有想法,品性也不错,如果磨炼一些时日的话可以担当大任,就毅然把他提拔为了市场部经理。他当时还没资格参加我大发雷霆的那一次会议,后来虽然肯定会听说,但毕竟不是眼见,所以他不是很畏惧我,时常能有说有笑。

而任务本来就是天朗电脑业务部经理,今年二十七岁,相对老成一些。他的名字也好,刚好跟他负责的业务配套,下面的人一看到他就会偷笑:“任务来了!”

我们天朗所有的办公室都是独立的,都是一个一个的房间,不是开放式办公。说到办公室这些年的发展也挺有意思,以前全世界的办公室都是单独的房间,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开放式办公,似乎只有这样才代表潮流、进取和时代精神,不如此就意味着保守、呆板和落后,于是全世界的公司企业呼啦啦全部都开放式办公。后来又有一些世界性的大公司不知怎么又改回来了,说是开放办公触犯了员工的隐私,没有人情味,于是众多公司企业又与时俱进,重新开始独立房间办公。呵呵,我想着就好笑,累不累啊!虽然说办公环境是一个公司凝聚力的重要因素之一,但绝对不是主要因素,两种办公方式各有利弊,犯得着费这么大劲儿么?

“怎么样两位大经理?”我走过去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茶杯顺手放到桌子上,招呼他们也坐下,打趣道:“在讨论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任务有点拘谨的微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几天有两个学校订了一批电脑,我跟孔经理商量看是不是在这方面想想办法,从教育这一块突破一下。”

“教育吗?”

一瞬间我脑子里似乎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从天朗科技整合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琢磨这个公司今后的出路,光靠打品牌电脑肯定是不行的,拼不过那些巨无霸啊。可是另辟蹊径又岂是那么容易,不说市场发展到今天很难说什么冷门,就是有以天朗科技这单薄的底子也很难办到。我跟技术组的周工他们探讨过几次,也没能拿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我脑子里倒是有不少先进技术,都是通过网络在各大公司和科研机构的资料库里“不告而读”得来的,虽然知道那些公司和机构真正的核心技术所存放的计算机跟互联网可能没有物理联接,但就我得来的各种技术综合起来已经是非常先进了。问题是这些技术有的以目前天朗的技术储备无法实现,有的不知是不是真的适合市场需求,毕竟纸上谈兵和实际运作是两码事。所以我这几天相当苦恼,除了着手编了几个实用软件外,大的方向还把握不准。

“很不错。”我不置可否道:“是哪些学校的单子?”

“实验中学和树人小学,实验中学的单子大一些,电教室和校园网同时改建,树人小学只是又添置了一批电脑。”

“嗯,你们有什么想法只管做。”我不想给他们增加压力,想了想道:“什么时间去学校?去的时候叫上我,一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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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校园里,恍惚间时空错乱,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我来说已过了太久太久,久得很多同学的面孔都模糊了。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而我那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岁月好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但伟人就是伟人,毛泽东当时将近33岁了,他写下这首词并不是为了缅怀过去,而是为了告别,他告别了纯粹抒写个人情感的写作时代,为那书生意气画上了一个句号。这就象更上层楼,目光心胸均为之一阔,所以他“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想想自己的无病呻吟、小情小调,禁不住哑然苦笑。

“嗨--”

“叔叔--”

“大叔--”

“叫我吗?”朝着声源看过去,只见几个十五六岁的学生在向我挥着手,对我的迟钝一脸的不满,而我不远处有一个足球,看那意思确实是叫我,好象是让我把球踢过去。只是……叔叔?……大叔!……我……我有那么老吗?!也不过是比他们大那么一两岁、两三岁、三四五六岁罢了,真是!这帮小兔崽子,气死我了,AB你们个CD!心里愤愤不平,走前两步,大脚飞去,靠,技术太次,踢斜了!差点愧死,掩面疾走,背后还能听到他们不屑的嗤笑声。

走进电教室,任务看到我忙拉着一个人走过来打招呼道:“林总你来啦。”

刚才就是为了在校园走走,所以才在校门口下了车,让他们先过来的。结果……咳,这经历以后要保密!

“这位是?”

“这是实验中学的肖校长,肖连春。”任务介绍道,又指指我,对肖校长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林总,林伟。”

校长?这么年轻?我看他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虽不是很高大,但很有气质。一身浅灰色的西装,白白净净,戴一副无边眼镜,目光在镜片的后面柔和而不失精明,令人看着就舒服。

“你好你好,”我热情的伸出手道:“非常感谢你们选用我们的产品,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请多指教,我们会立刻改进。”

“哪里,应该是我们多谢你们才是。”肖连春可能也有些惊讶于我这个老总的年龄,但很快不卑不亢地握住我的手微笑道:“机子就不多说了,都是按我们的要求配置的,性价比很不错,特别是你们的服务很到位,让我们很满意。”

“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我们向调试机器的技术人员走去。任务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副校长,主管校园网、电教室和电子阅览室等工作。”

我点头明白,在我们的人情世故里,对过往的副职在打招呼时直接把他们转正了准没错。但这也让我惊讶了,要知道这个实验中学在新乡可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中学,就是在省里也是很有名气的,所有的家长无不以孩子在此读书为荣。整个学校占地二百多亩,师资力量非常雄厚,在校生将近两千人,学生公寓、运动场、体育馆、实验室、演播厅等各种配套设施相当齐全,甚至还有动物园区和植物园区。可以说整个学校就是一个小型王国,而肖连春这个副校长按清朝的说法,就算不是太师、太傅,那也是少师、少傅,可说是重臣。虽不排除关系人情的存在,但我感到他应该还是有真材实料的,不由起了结交之心。

很快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极力邀请肖连春跟几个老师出去吃饭,他们推辞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现在的老师和我上学时候的老师就是不一样,也可能那时我还小不了解,刚开始他们还有些矜持,但很快也就放开了。

酒酣耳热之际,我又敬了肖连春一杯说道:“肖校长看着年龄不大啊。”

“肖校长可是个天才!”同来的学校后勤处处长夸张地说道:“31岁,首都师范研究生,中学高级教师。”

“哦?”我一琢磨确实有点诧异了,从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再加上中学高教师评定所规定的任职年限,31岁的年龄坐到这个位子虽不能说是出类拔粹,但也算是小天才了,这么说他倒也不为过。由衷道:“那真是失敬了,来,为肖校长一起干一杯。”

大家轰然响应。

肖连春酒量看来不错,一口饮尽杯中酒,脸微微发红道:“林总别听老张乱说,真说起来,林总才是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大公司的老总,前途不可限量啊。我们是不是也敬林总一杯?”

大家的响应同样热烈,尤其是任务和那几个技术员。

“不敢当,不敢当。我当这个老总是沾朋友的光,不能算是真本事。”我喝了酒之后谦虚道:“任经理他们才是靠自己的能力做到今天的职位上的,你们以后有关于电脑方面的问题只管找他们,大家应该敬他们。”

听了我的话,除了任务,其他人均露出以为然的神色。我看在眼里,只是心里一笑,不在意也不解释。

谈到公司几个老师难免询问起天朗和陈玄风的事情,毕竟天朗和陈玄风在新乡来说一个是影响很大的公司,一个是风云人物。对此我不想多谈,避重就轻的说了两句就叉开了话题。

“说起老师这可是个神圣的职业啊,我老爸也是个老师。”我笑着说道:“所以我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

“你爸也是老师?”

“是啊。”我把老爸的情况跟他们大概讲了讲。

肖连春点点头,感慨道:“你爸比我的教龄长多了。现在的孩子不好教啊,早熟,叛逆,贪玩,有些事情比我们懂得都多,说起来头头是道,但就是不用在学习上。”

一说起这个话题同来的老师看来都是感触颇深,均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特别是教务处主任,年龄最大,四十多五十来岁的样子,刚才还一直低着头猛叨菜呢,这会儿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激动得脸色通红道:“谁说不是呢,别说我们上学的时候了,就我刚教书那会儿,那时候的学生要多听话有多听话,一个个乖得不得了。你们看看现在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谈朋友,抽烟、喝酒、打架更是平常,从来不知道多学点知识,整天打游戏……!”

听着他的话我虽然理解,但内心并不赞同。时代不同了,社会环境变化更大,每一代有每一代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每一代有每一代的活法儿。

在美国,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现了一个文学流派,特别是五、六十年代,以艾伦-金斯堡、威廉-巴罗斯等为首的一批文学青年,发起了反文化运动。他们奇装异服,蔑视传统观念,厌弃学业和工作,长期浪迹于底层社会,形成了独特的社会圈子和处世哲学。他们的特色是爵士乐、摇摆舞、吸大麻、性放纵,凡是世人看不贯的,他们一定要做。其中最著名的是凯鲁亚克,他的长篇小说《在路上》一发表,立刻使大批精神苦闷的青年为之神往,奉为“生活教科书”,而世人则称这部书是垮掉的一代的“圣经”。后来人们泛指五、六十年代的那一代人为垮掉的一代。但这代人真的垮掉了吗?或者说他们的存在毫无意义吗?显然不是。

还有上个世纪末,网络上出现一种“七十年代人”的说法,认为这代人除了玩炫装酷就不会别的了,对社会毫无用处。但事实是这样吗?显然不是。

八十年代出生的人,也就是我们这一代人,被人称为迷茫的一代,认为我们生活矛盾,没有追求,在思想上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差不多被说成了混吃等死的废物。但真的是这样吗?显然不是。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生存状态,无所谓对错,谈不上好坏。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我听到他说“打游戏”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在公司任务说到“教育”时溜掉的那个念头。对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该打该打!

电脑游戏发展了几十年,特别是电子竞技被国家体育总局列为正式开展的第99个体育项目,网络游戏也列入了我国“863”计划,现在更是成为了一个非常可观的产业。虽然玩游戏的人一直被说成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但打游戏的人一年比一年多,甚至很多人学习电脑知识就是从打游戏开始的。为什么?应该是好玩儿。不管是垮掉的一代、七十年代人,还是迷茫的一代,或者以后的什么一代,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玩。因为对现实不满,因为人生的尴尬,因为思想的迷茫,或者什么也不因为,仅仅为了好玩,大家就以种种玩法儿来打发时间。而游戏机、PC游戏以及网络游戏的产生无疑给大家提供了一种消遣方式,可能还是一种非常好的方式,所以把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吸引到了这个领域,不能自拔。

品牌电脑已经被几个巨无霸瓜分了市场,但电脑游戏这一块儿却还是战国时代,没能哪个游戏独领风骚的。这样看来,天朗科技完全可以在这方面找出一条路子。而这个路子,就是教育行业。

游戏类型五花八门,但教育类游戏却不多,而真正跟学习挂钩的游戏则更少。如果能把学习和玩游戏结合起来,并掌握好它的度,也就是能让家长、老师、学生和社会达到一个平衡,那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成功,因为就象这个主任所说的,玩游戏的最大人群就是学生。

按捺心中不断升腾的喜悦,我问道:“肖校长,现在的教育软件怎么样?”

“不行,”肖连春摇摇头道:“画面呆板,互动性太差。就象李主任说的一样,学生喜欢打游戏,这虽然很不好,但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教育软件对学生缺乏吸引力。我常想,如果教育软件能做得象游戏一样,让学生在游戏中学习,就能激发他们的兴趣,达到非常好的效果。”

听到这话,教务处李主任一脸的不以为然,但肖连春毕竟是他的上司,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拿起筷子重新叨菜。

我却是大喜过望,真是英雄所见,知音啊!看来肖连春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很有点头脑。追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呢?就不能解决吗?”

“做不到啊!”肖连春稍稍有点尴尬,“就说我们老师做课件吧,毕竟不是专业人员,技术上达不到,无法创作出更好的效果。由软件公司推出的教育软件,则要受到种种限制--国家对教育类软件有很高的要求,对软件的制作细节都有明确的规定。这样的好处是做出来的软件干净明快,主题鲜明,让学生能严格按课时进度进行学习;缺点是发挥空间较小,风格死板,趣味性不够。”

是这样吗?我仔细想了想,国家确实有这种规定,而教育软件的特点也就象肖连春所讲的。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吗?何况我并不想直接介入教育软件,而是要做游戏,这就不同了。教育软件再牛叉,你也要得到教育机构的评定推荐进入校园才行;而游戏则是推向社会,面向大众市场,是一种市场行为,就没有了那么多限制,这叫曲线救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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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场,我一个人慢慢走着向家走去,想冷静一下整理整理刚才的思路。这是一个机会,同时也存在着太多的困难,首先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引擎问题。

3D引擎技术的好坏直接决定着游戏的效果,这个问题不解决说什么都是空话。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直接引进,一个是自主开发。前者是当前大多数游戏采取的方法,以目前天朗的处境来说无疑也是最好的选择,不但节约时间,产品也成熟。可关键是--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哪!虽然银行给解冻了资金,但公司整合后花钱的地方也不少,真正能投在游戏开发上的钱就显得杯水车薪了。

自主开发当然好,有自主产权,对后续的发展更有利,但却不太现实,不说天朗的技术能力能不能达到这个要求,单就开发周期,估计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时间不等人啊。

不知能不能偷一个?我恶意地想象,不由笑起来,这也不是不可能。这几天我正在做的几个软件,就是在分解研究众多同类型软件的基础上展开的。至于破译那些软件的源代码,对于我来说还不是太困难。那么3D引擎的问题应该也是可以办得到的。

这时我又想到了周天恒,他在清华电子工程系以及后来的创想电脑研究院所从事研究的好象是智能技术。既然要做游戏,那就要做最好的游戏,而智能程度越高游戏无疑就越好。

正边走边想,突然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似乎有一种恶意和极度的危险在向我靠近。马上停止胡思乱想,思感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

此时正是农历十月十五,如盆的满月高挂东方,清冷的月辉如洗。

这是一条小街,离金城小区已不远。可能因为时间还早,也就七点多钟,路上还有行人。

我不动声色的走着,心中却极为诧异,会是谁跟我过不去呢?张建强?拘留了,就是入狱大概也是不远的事儿。吴红江?抓起来了,并且小弟一个没有漏网。不对!我心里一惊,冷汗就冒了出来。吴红江还有四个最重要的手下,也就是“四大金刚”,因为我被我打伤的原因,一直在医院住院,并没有被抓。当他们听到自己的老大和兄弟出事,再加上被我致残,难保不会挺而走险,再次对我下手。真是太大意了,我竟忽略了他们,连安排个人盯着都没有。

刚想到这儿我的思感也发现了异常,在路口拐角有个人不对劲,那强烈的恶念和危险都出自他身上。可惜晚了,以我过人的眼力看到那人手里是一把枪,但在发现他的同时他也抠动了扳机。

“乒--”

一声脆响,在这冬天的夜晚,十五的月光下,显得异常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