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查奸
作者:冷香暗渡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536

月上柳梢,已快二更。

花溅泪坐在桌前,就着烛光,在绣着一件东西。忽然他似听到了什么,忙将所绣之物藏了起来。门开了,萧雨飞走了进来,道:“怎么,小语,还没睡么?”

花溅泪道:“你不也没睡么?”

萧雨飞笑道:“我睡不着,想找你聊聊。我在想一件事,那指使卖花女来袭击我们的十有八九就是聚雄会的岳谨蜂,但对他的底细我们却一无所知。”

花溅泪道:“这岳谨蜂就是那晚夜探冷香宫之人,而且也就是骗走可情的那人。”

萧雨飞道:“有可能,但何以见得?”

花溅泪从袖中取出了一截黄丝扇坠,道:“这是我一年前亲手所做送与可情的,那晚在摘星楼的瓦缝里拾到了。那人若非欺骗可情之人,这扇坠又怎会被他遗落在屋顶?而这夜探冷香宫之人必是岳谨蜂无疑。”

萧雨飞眼睛一亮:“不错,这人一定就是岳谨蜂,他历来喜欢在月夜四处留香,又在江湖中崛起不久,其人必定年少风流。他欺骗了可情,从可情那里得知了冷香宫的地形机关,才能在冷香宫中来去自如。而且,那天岳谨蜂曾在梅谷出现过,错不了了!”

花溅泪叹了口气,缓缓道:“所以我担心可情落在心狠手辣、反覆无情的岳谨蜂手上会很危险。在我身边的姐妹里,可情生世最是可怜,至今还身负大仇未报。我原想待她武功能再上一层后再让她亲手回乡一报母仇,不料却又被岳谨蜂这恶贼利用。可情性情孤僻,陷入情网后也就最难自拔,唉,一想到她的处境,我心里就说这出的难受!”

萧雨飞安慰她道:“虎毒不食子,可情已有了他的孩子,我想他不会那么绝情的。”

花溅泪道:“但愿如此。云飘,我们明天就走么?”

萧雨飞道:“嗯,我们明天就走。本来,这退亲之事只应由我一人前去,但师伯一定要你也去,说你去了反而会好办一些,我爹也这么说,叫我们一同去找月几明伯父,由他出面再去找月几圆叔父更妥当。”

花溅泪低下头去,低声道:“你去退亲,我却跟着去——这怎么反而会有好处?”

萧雨飞道:“不管怎么说,师伯和我爹既都这么说了,就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就一起去又何妨?”

花溅泪抬起头来,微笑道:“好,我们一起去。明天还要赶路,你我今晚都早点歇息吧!我送你出去。”

正要起身,却暗中给萧雨飞递了个眼色,随手理了理鬓发,忽地拔下头上那朵山茶花,以“飞花摘叶”的绝顶内功闪电般向窗外掷去。山茶花宛如白光般破窗而出,窗外立刻有一条红影一闪而没。

萧雨飞追了出去,但见屋外月光清冷如水,那红影早已消失。花溅泪跟了出来,喃喃道:“怎么我一出江湖,便立刻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了?”心中却暗暗惊疑,怎的那红影竟是如此熟悉。但她心中虽自猜测,却没有说出来。

萧雨飞笑道:“瞧,你最不喜欢麻烦,麻烦却偏偏找上你了。难怪有人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黑暗中,却又有一条人影凝视着两人,低声自语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唉!”他的银色衣衫闪着淡淡的光。却是白无迹。

萧雨飞道:“小语,外面风凉,你不用送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一个家仆匆匆走了过来,道:“公子,外面有一个小童要见你,说是受人之托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萧雨飞一怔,随即道:“你叫他进来。”

家仆道:“他不肯,说要公子你亲自出去拿。”

萧雨飞奇道:“有这种事?我去看看。”

花溅泪好奇心也起,道:“慢,我也去。”

两人来到萧府门口,却见石阶下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孩子长得很瘦小,目中却闪着精明、沉着之色,有着一般同龄人所未有的成熟与老练。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竹篮。一见萧雨飞,便躬身行了一礼,动作倒很娴熟,似是一个大家门户的童仆,道:“这位公子便是萧公子吧?”

萧雨飞道:“正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孩道:“刚才有个姑娘托我把这篮子带给你,她叫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萧雨飞接过竹篮,奇道:“哦,那姑娘是谁?长得什么模样?”

小孩道:“我不知道。她长得很好看,她赏了我一吊钱,我就把东西送来了。”

花溅泪见那小孩十分老练事故,便问道:“小弟弟,你是干什么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道:“我没有名字,我是个孤儿。不过伙伴都叫我小可怜。平时我专帮人送东西。”

花溅泪道:“送东西?”

小可怜狡黠一笑:“是啊,专替那些公子送花呀钗呀给他们看中的姑娘,替那些姑娘送手帕听香袋哪什么的给他们相好的公子。呼,如果你们有什么要送的,也不妨来找我,我要的辛苦费并不多——”说罢,躬身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萧雨飞揭开篮上的盖布,只见篮中放着一个精美的锦盒。

花溅泪道:“这竹篮象是那卖花女的,这东西莫不是她送的?走,回去再找开。”

两人回到屋中,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盒,却并没有毒烟、暗器等物飞出,但两人的脸色却猛地一变。这盒中装着的赫然竟是一双人手!

盒底铺着鲜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双苍白的断手。这本是一双极美的手。指甲染成了红色,十指修长,莹白如玉,正是那卖花女的手。如今竟已被装在了这盒子里。那她的人呢?这手的断腕处血迹犹未干。

花溅泪以前在冷香宫中,虽熟谱天下事,但又何曾亲眼见过这等凶残恐怖之事,不由花容失色,心中作呕。

萧雨飞的脸色却瞬间已恢复如初,从那双手下取出一页纸笺。淡蓝色的纸笺已染上了血迹,却还飘着淡淡的幽香:“愚兄岳某再拜奉书,贤弟萧子示下:兄有婢曰绿眉,日间卖花女是也。本命其献花以悦弟子新欢,未料其乖逆吾意,谋害于弟,心中惶恐甚。乃断其手而奉,以谢其罪。万望弟笑纳。”

落名处画着一只小小的蜜蜂。

萧雨飞缓缓将纸笺放在桌上,盖上盒子,道:“小语,我们没有料错,那幕后与我们作对之人果然就是岳谨蜂。此人好毒辣的心肠,我们没有追问那卖花女便是不想给她惹来杀身之祸,不料她还是难逃毒手。”

花溅泪慢慢平静下来,拿过纸笺,沉吟道:“他的消息好生灵通,对你我之事竟如此了解。他这封信至少有两个意思。一是表明他与卖花女的关系,虽然假说是卖花女自作主张,实际却表明他正是在背后与冷香宫为敌的月夜留香蜂;二来他表面上说心中惶恐甚,实际却是在说他心中对我们已十分怨恨,故而送这盒子来向我们示威。”

萧雨飞道:“不错,只是他叫那小可怜来送锦盒,这一招倒既高又不高。虽然小可怜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但他乃是以替烟花女子与花花公子送私物为生,这一点岂不正是岳谨蜂的破绽?”

花溅泪道:“对呀,那小可怜说这篮子是个姑娘叫他送的,那姑娘必也是岳谨蜂的手下,但她叫小可怜来送就不怕他偷看所送何物么?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小可怜见篮中是一锦盒,以为又是私物,他早已习以为常故而绝不会偷看。那么那姑娘十有八九系青楼女子,小可怜才会替她送东西。”

萧雨飞道:“有道理。在扬州,最有名的青楼之地是‘留春院’,岳谨蜂性淫好色,就不定就藏身在留香院中也未可知。”

花溅泪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去留春院,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两人收好锦盒,也不及向萧威海禀告,直望留春院而去。

留春院虽极有名,所在却较偏僻。在城西一条深巷中。两人走至巷口,忽见巷中有人提着一盏灯过来,忙一闪身避在暗处。

这提灯之人身着青衣,头垂着很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往巷口处另一条街走去。灯光很昏暗,二人又隔得远故看不清这人的相貌。花溅泪也不去留意,萧雨飞却怔住。只因这身影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花溅泪道:“云飘,你怎么了?你认识那人?”

萧雨飞回过神来,神情复杂,道:“不,我还不敢肯定。走,语儿,跟上去,留春院先不用去了。”

花溅泪心中疑惑,也不多问,与萧雨飞悄悄跟了上去。就这样,三人保持着四五丈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着。走了半晌,花溅泪忽然也发觉前面那人影似曾相识,仔细一回想,不由大吃一惊:“啊,是他!他从那巷中出来,必是去留春院了。他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萧雨飞紧张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天底下长得很象的人多得是,我们不可妄下结论。”

那人走了许久,径直走进一所府第去了。这一下,萧雨飞再无话说。只因这府第他也最熟悉不过了—正是萧府!那提灯人正是萧石。

萧石,他去留春院干什么?

花溅泪道:“云飘,我看他很可疑,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雨飞凝望着萧府,目中神情复杂已极。他缓缓摇头,喃喃道:“不,不,他不会与岳谨峰有什么关系。我是他看着长大的,我了解他。他去留春院必是另有原因。”

花溅泪道:“云飘,有件事你还记得么?”

萧雨飞道:“什么事?”

花溅泪道:“你上次去梅谷送名单之事可说十分机密,岳谨蜂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萧雨飞神情一震:“对呀,这本只有我、我爹和他知道,难道他——不不,这不可能,石叔他怎会害我?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花溅泪不再说话。她知道他此时的心情,只因她也被自己最亲密的人出卖过。

萧雨飞沉思了许久,道:“我们马上去留春院,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两人刚转身走不过十余丈,却被一人个拦住了去路。这人一身银衣,背负着双手背对着他们标枪般立在路中心,正是白无迹。

萧雨飞展颜笑道:“原来是白兄!不知白兄伤势怎样了?”

白无迹缓缓转身道:“不劳挂心,已无大碍。”

萧雨飞道:“不知白兄此来有何见教?”

白无迹道:“我来只不过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们去留春院将一无所获,我早知道岳谨蜂在那儿有个窝点,但他现在已经离开了;第二,小心提防程傲然。虽然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但象他那样的君子你们委实不该得罪。”

白无迹一说完,也不待萧雨飞开口,竟双足一点,夜鹰般径直去了。

萧雨飞皱眉道:“他真是一个怪人。”

花溅泪道:“他的话是否可信?”

萧雨飞道:“咱们救过他,他没有理由骗我们。”

花溅泪沉吟道:“不知你可注意到他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没有?”

萧雨飞道:“什么地方?”

花溅泪道:“他的轻功。”

萧雨飞猛然醒悟:“不错,他的轻功与我们冷香宫独创的绝顶轻功‘冷香暗渡,花落无声’极其相似!莫非他的师承与我们冷香宫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么?”

花溅泪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他与我们很有关联。由此可见他对我们也绝非有什么恶意。”

萧雨飞道:“那留春院咱们就不必去了,先回府再说。”

两人回到府中,径直去找萧威海,将方才所见之事一一细禀。

萧威海笑道:“萧石之事你们倒不必担心。秋儿,你已接任幻月宫主,有些事我不能再瞒你。其实上次我叫你师兄送的那位名单是假的,否则以飘儿初出江湖,经验欠缺,我怎可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他去办?真的名单我还正在拟,明天就可以交给你。萧石就是我冷香宫潜入聚雄会中的三十六名死士中的第二名。他刚才此去正是会岳谨蜂。他故意走露消息给岳谨蜂,为的就是要骗取他的信任。此事极端机密,只有我与你爹爹及萧石本人知道。不告诉你们并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为了让整场戏演得更为真实。不过——”

他抚须沉吟道:“这白无迹的轻功与冷香宫轻功一脉相承这可怪了!若非冷香宫嫡传弟子又怎会‘冷香暗渡,花落无声’的绝顶轻功?其实我早该想到,除了咱冷香宫的轻功,哪门派的轻功敢号称‘天下第一’!只是他的师父会是谁呢?至于他叫你们小心提防程傲然这倒不必。程傲然虽然心胸狭隘,但青衣门必竟也是名门正派,风残云与我也颇有交情,谅他门下弟子也不敢与你们为敌。”

萧雨飞道:“那我们怎么办?明天照常上路么?岳谨蜂之事又怎么办?”

萧威海道:“你已满十八岁了,退亲之事再拖延不得。你们明天只管去办你们的事,这儿有我呢!”

花开花落,春将暮。日出日没,夜将临。

荒郊野外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小村一角的山坡下新搭了几间木屋。屋前有一块空地,用竹篱围了,便是一个小小的家。

住户却只有三个人,两个年轻女子,一个刚满月的男婴。

夜色将临,夕阳已在山。

竹篱旁的梨树下立着一位青衫少妇,雪白的梨花落了一地,也飘了她一身。深青色的轻衫,洁白的落花,呈现出一种清淡而憔悴的美。

她的人也美得憔悴。

她柔弱的手扶住花枝,立在夕阳下,微风中,遥望着远方默默无语。不知是在回想过去还是在期盼归人。

她在回想。

她也曾有过一个象现在一样的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替人浆洗缝补,她就背个小竹篓采茶采花采草药卖。生活虽然清苦,却也安乐幸福。晚上,为了省灯油,很少点灯,她便常与母亲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与母亲闲话或是跟着母亲学几句采茶的山野小调——

但朝夕之间,这个小家庭已是家毁人亡。

有一天,母亲被村中的大财主杜大善人叫去洗衣服。直到第二天早上,母亲才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头发披散,理智已失!一进门,便找了两根绳子,流泪对她道:“杜善心那个畜牲——妈妈不想活了,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任人欺侮。咱们娘儿俩一同找你爹去吧!”她似懂非懂,却不肯随母亲一同上吊。她死命抱住母亲,不让母亲死,但母亲还是挣脱了她一头扎进了屋后那口水井——

草草葬了母亲,房子又被杜大善人占了。借口索债,杜善心又将色迷迷的眼光盯在了未成年的她的身上,正在危急时刻,一个天神般的中年侠士正好路过,将她救下。她虽恨不得将杜善心一刀刺死,去哀求那侠士不要杀他,她要等自己学好武艺后再亲手来杀他替母亲报仇。侠士满足了她的愿望,并将她带回了冷香宫。那人便是李啸天。

那时她才九岁,如今已过了整整十年了。就在她正准备出宫替母亲报仇之时,她的生活却又突然起了一个转折性的变化。

她也在期盼归人。

一年多前,她在梅谷葬花溪旁给幻月宫主采摘桃花,遇见了一个很英俊、很有魅力的黑衣少年。少年冷俊的外表,温情的体贴,略带邪气的眼睛俘虏了她那颗情窦初开的心。

他告诉她,他姓岳,叫岳谨峰,与江湖上那只月夜留香的蜜蜂同名。她心想,他若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蜜蜂,又怎会告诉自己真名?何况他的外表实在不象那传说中的恶魔,他是那么的俊美儒雅,那么的温存体贴。他没有用丝毫强迫的手段,却令她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奉出了自己的一切——

然而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已有了他的孩子。她怕了,她怕这秘密的恋情被人发现。而岳谨峰却要她给他盗一瓶冷香宫中的海兰花粉,才肯带他走。她不肯。但几个月后,她的肚子已越来越大,万般无奈,她铤而走险。但海兰花粉只有幻月宫主本人才会采集,采集后被她密藏了。她只盗得同海兰花所配“绝情酒”同样毒的“焚心断肠散”。岳峰这才带她私奔,却一直不肯告诉她他要这毒药来有什么用。

出了梅谷,到了江南苏州附近的一个小镇,她就被岳谨峰安置在了这里。孩子已出生一个月了,岳谨峰却只来过一次。

她为他背叛了冷香宫,她害怕,她忧虑。她更担心,岳谨峰如果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不但会抛弃她,还会用她盗来的毒药去害人,那她该怎么办?自从离开了梅谷,她便一直在惶恐与忧虑中渡过,幸而有她的侍女韵儿陪着她。

每天下午,她便立在这院前的梨树下,回想过去也期盼归人——

“我是不是做错了?”她心中一片迷茫。

“可情!”有人忽然在她身后叫道。

她吓了一跳,猛一回头,脸上立刻现出惊喜的神情:“峰哥,你终于来了——”她猛地扑在他怀里,紧紧偎依着他。

来人一身黑衣,风度翩翩,微笑道:“是啊,我来看你。对了,咱们的小宝贝呢?”

可情的满腹惶恐忧愁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无论她忍受了多少痛苦,只要岳谨蜂对她微微一笑,她也就满足了。她的要求实在不高,只不知岳谨峰是否会满足她?

友情总需要无数次行动来维持,而爱情则往往只需几句甜言蜜语便可以继续。

可情笑道:“哦,冰儿刚睡了。我去叫韵儿多炒几个菜,上次那坛竹叶青我还给你留着呢!”

岳谨蜂忙道:“不必了!可情,我这儿有副画像,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他将手中的一卷画打了开来。可情虽有些不悦,却还是看了一眼。

画中人是一位白衣少女,手中拈着一枝鲜红的山茶花微笑着。虽只是一副画,那摄魂夺魄的笑已可颠倒众生。可情虽只瞧了一眼,脸色却已变。

岳谨蜂看着她的表情,道:“你认识她?她是谁?是不是你们宫里的人?”

可情镇定了一下,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岳谨蜂笑了一下,道:“哦,不,这只是我的一朋友托我随便问问而已。可情,她倒底是谁?你一定认识她是不是?”

可情道:“不,我不认识。峰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岳谨蜂道:“哦,是这样的,她前天在扬州城里杀了一个卖花女,我的一个吃公门饭的朋友来向我打听打听她的情况。我看她武功那么高,心想与冷香宫可能有联系,就乘快马连夜过来问问——”

可情叫道:“不,这不可能,她绝不可能杀人的!”

岳谨蜂道:“哦,你怎么知道?”

可情神色一变,勉强笑道:“哦,我看她不象一个随便杀人的坏人——峰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要谈这些令人心烦的事好么?”

岳谨蜂心下已明白,也不追问,微笑道:“好,我们不谈这些,我们进去看看冰儿。”

一提到孩子,可情的心情立刻又舒畅了,嫣然笑道:“峰哥,冰儿长得不象你倒象我呢!”

岳谨蜂柔声道:“那更好,我就希望儿子象你——可情,等冰儿满月,我就去禀告父母前来接你和孩子。我们已有了冰儿,我爹娘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可情笑道:“峰哥,你真好。”

看过孩子,可情忽又想起了那副画,忍不住道:“峰哥,你老实告诉我,你与那画中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岳谨蜂道:“没有啊?你不要多心,真的没有。你不是说不谈这些了么?你看你自己倒又来提了!”

可情喃喃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她凝视着岳谨蜂,目中充满了忧虑与不安。岳谨蜂的目光却停在了手中的那卷画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