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梅之绝恋(上)
作者:林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210

第二日,飞虎旗高高飘扬,探亲团一行启程,前往目的地——乐国都城安邑城。

再度动身七日后,探亲团一行已经到达两国的边境。因为颍国夫人身份尊贵,既是牧国当今王后之妹,又是现今乐国国君之妹。因此,一过边境,进入乐国领土,乐国边军不敢怠慢,特意派出一千边军作为前导,护送探亲团一行。毕竟,要是探亲团在乐国境内再出什么差错,谁都没好果子吃。

过了两国边境,再行了十六天后,探亲团在虎翼佣兵团和一千边军的护送下,终于到达目的地——安邑城。

行至安邑城外十里处,一千边军和前来迎接的三千安邑城的驻外大营的都城军交接之后,便回师边关。

此后,行了这十里路,越过安邑城的大吊桥,前来迎接颍国夫人一行的乐国安阳君,也是颍国夫人的幼弟,早已摆开了盛大的阵势,隆重迎接姐姐的到来。

姐弟俩见面自有一番话题要说,寒暄几句过后,安阳君再当众郑重其事的谢过林云天之后,一行人朝安邑城里进发。

毕竟是当年天下霸主的乐国的都城,比之维单城,安邑城多了几分恢宏的气势,显得气象万千,隐约中还保留了几分当年显赫大国的风采。

因为虎翼佣兵团这次保护颍国夫人有功,乐国方面特意腾出了一处禁军的军营用以安扎虎翼佣兵团一行。等林云天一行参加完乐国国君设下的宫宴之后,乐国方面立即将余下的佣金付清,而在约定的佣金以外,乐国方面还特意额外增加五成,说是对在对枭狼盗贼军一战中伤亡的将士们的抚恤金。对送上门的钱,管帐的陶明自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也就却之不恭的全都收下了。收下之后之后,陶明一张脸是整天眉开眼笑的,见谁都笑眯眯的。

考虑到这次一场大战佣兵团伤亡惨重,不慰劳慰劳兄弟们,实在是说不过去。林云天一行人商量之后,在到达安邑城第二天之后,将这次所得全部佣金的三分之二全部下放,说是要兄弟们在安邑城里好好玩玩,并且在安邑城里的两周内不要出操。

因为大战中阵亡了三分之一,因此这次发放到团里面,即使是个普通佣兵手里,也有足足一百两银子,又听说不要出操,每个人都在接过银子后,高呼团长万岁不已。

听着外面的欢呼声,苦着脸的陶明一个劲的骂林云天是败家子,并且故意的在萧翼面前说着林云天的不是。知道陶明心疼钱,说说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林云天和萧翼只得相对苦笑而已。

俗话说,上行下效,银子发下去之后,白汉,林云天,张信,林斯四兄弟在当天下午,就登上了安邑城里最高档的清风酒楼,撑了个台子,叫上美酒佳肴,四人美美的享受起来。

酒过三巡,正喝着美酒的林斯渐渐感觉有点不对起来,张信还好,只是低头猛吃,而白汉和林云天两人却是一边喝着酒,另一边,两双眼睛老是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

喝完杯中酒,林斯就直接挑明了说:“大哥,二哥,看这情形,你们好像有话要对小弟说,是不是?”

白汉和林云天相视一笑,白汉首先放下酒杯,对林斯微笑道:“老四,老实说,我们该称呼你林斯为好呢,还是魏斯为好呢?”

此言一出,林斯的脸利马就僵住了。放下酒杯,好一会,林斯才苦笑道:“大哥,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对白汉的发问,算是默认了。

林云天这时接道:“还有,不知魏规先生,你该如何称呼他老人家?”

魏斯(以后林斯改作魏斯)听了,知道瞒不过了,叹口气摇头道:“大哥,二哥,你们都知道了,还要问我干什么?是,那是我家老头,你们说,我该怎么称呼?”

白汉和林云天听了,还是相视一笑,眯着眼,望着魏斯,却不说话。

而首先出声的却是张信。只见张信将嘴一抹,就张口嚷开了:“好你个老四,你身为魏家大少爷,还老是向我借钱,这笔帐,该怎么算?”

魏斯听了,知道自己不应该,连忙倒酒,自罚三杯,当作赔不是。就这样自罚三杯,那怎么行?兄弟三个顿时对魏斯不依不饶起来。

乐国的魏家,西罗国的钱家,东淄国的范家,熊庄国的陈家,号称天下四富。四家的富有,时人以富可敌国来形容。四家迄今都已传承两百余年,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整个大陆的经济形势。早在一百年前,大学者宋青就在其著作中曾把“上有国君,诸侯之势尊”和“下有魏,钱,范,陈之富”相提并论,由此可见这四家的富有到什么程度。

魏家以经营粮米起家,到今天,是龙神大陆首屈一指的大米商。粮米以外,魏家还兼营珠宝业。因此,魏家之势,连乐国王室都不敢小觑,在这一百年内,虽然限于传统,乐国没有将王室直系的公主下嫁魏家,但是闲散宗室支脉的贵女已经下嫁魏家的不止十数位。因此,到今天,魏家的人,头上带着伯爵衔的都有五位之多。

而魏规正是当今魏家的家主,而魏斯,正是他唯一的儿子。天下四富,传承至今,又以魏家和钱家发展得最好,其势已可动摇一国国政,是龙神大陆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富。作为魏家未来的继承人,魏斯的身份,其尊贵实已不下于一国王子了。

魏斯放着好当当的魏家大少爷不做,却跑到虎翼佣兵团来当一名佣兵,所说现在是副团长,但和其身份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有天壤之别。因此,在身份被揭穿之后,魏斯也只得低头让罚,举杯既干,心中也早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不过奇怪的是,白汉和林云天却都一字不提,只是叫嚷着要罚魏斯。这倒算了,因为魏斯心中也明白,他的身份放在他的大哥,二哥面前,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是连张信这个半兽人也是一样,就让魏斯有点坐不住了。

在被灌下整壶美酒之后,魏斯虽然脸已经红了,但是头脑依然清醒,他可是自称有千杯不醉的海量的。这时,他接过林云天斟满美酒的酒杯之后,先放下不喝,望着跟前的三位,好奇的问道:“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到虎翼佣兵团来?”话一说完,看到白汉,林云天,张信三位都含笑望着他,魏斯就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

只听白汉开口道:“如果你肯说,何须我们问。”林云天马上接道:“你要是不说,我们问了也白问。”张信最后接道:“所以,我们只要等着就是了。”

听完三位兄长这样一唱一和的,魏斯只得先干为敬,当作陪谢。

喝完杯中酒后,魏斯放下酒杯,举手做投降状,苦笑道:“三位兄长,小弟知错了。个中缘由,小弟马上会一五一十的向三位兄长说清楚。不过,在说之前,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林云天首先出言道:“那天,离开令狐家之前,智叔再次嘱咐我,要我到了安邑城,一定要我带你去见你家老爷子。你什么身份,智叔又不说,我也不想问你,于是,我和大哥私下商议,看能不能猜出你的身份。以智叔的地位,能被他如此看重的,只有和他有很深交情的那几个。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很多了。正巧的是,有一天,我和大哥无意中发现,你的屋外,每天都有高手在暗中守护。见他们并无恶意,我和大哥也不做声张。不过,你也知道,大哥以前是干什么的。”说到这里,林云天转头望向白汉。

白汉这时接道:“虽然没有惊动他们,不过,我却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你们魏家内堂十大高手的老三魏云。能让魏云这样心甘情愿暗中守护的,普天下也没几个。再加上令狐家主的一再嘱咐,我们还不能猜出你的身份吗?”

一听完,魏斯叹口气,道:“原来是这样!”说完,魏斯离座,对着白汉等三位就是一躬身,行了个大礼,道:“小弟一直隐瞒身份,实是不该!小弟在这向三位兄长赔礼了。”

白汉,林云天还有张信连忙上前,扶起魏斯。

四人再入座之后,白汉首先道:“我们既然是异性兄弟,就该互相体谅。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难处,我们当然不会怪罪你的。”林云天接道:“老四,你我兄弟一场,就不用说这种话。”张信道:“四弟,你既然有难言之隐,做哥哥的当然会谅解你。何必如此呢?”

三人如此一说,魏斯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如此兄弟情深,还不照直说,我魏斯枉为人也。”主意打定,魏斯正要开口说,却被林云天伸手制止。一时间,其他三人都为林云天这样的举动而感到惊讶不明。

林云天笑了笑,伸手抓住魏斯的肩膀,望着他道:“四弟,这几年来,旁人看你在花丛中逍遥快活,胜过天界诸神,都羡杀不已。只有我这个做哥哥的明白,这几年来,你的心一直好苦。看似多情,实是无情,在你的心底,其实还有一个你难以忘怀的身影。你离家出走,是不是和她有关?”

望着林云天善解人意的双眼,魏斯眼睛一红,眼角开始出现微微的泪花,开口只说了一句:“二哥……”就说不下去了。

林云天洒脱的一笑,拍了拍魏斯的肩膀,伸手接过白汉递过来的酒,递给魏斯,接着也举起酒杯,对魏斯道:“四弟,我们既然有缘结为兄弟,自然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做兄弟的,岂有不帮你的道理。”说完,举起酒杯,道:“干!”

听林云天这样一说,四人都觉得胸口一热,一扬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酒后,魏斯便开口说了起来。说着说着,魏斯的眼睛变得模糊了,整个身心仿佛都完全沉浸在那往事的回忆中……

魏规虽说总共娶了妻妾七位,但是婚后多年却只生了三个女儿,让他心急不已。直到年近四十时,大夫人才生下魏斯,因此魏府上下无不将其视若珍宝。

魏斯自幼生得非常讨人喜欢(白汉,林云天,张信听了无不在心中大骂:“废话!看你现在长得这么帅,那还不是当然的事。),魏府阖府上下对他全都捧在手里怕摔着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看得非常的重。但虽说有点溺爱,魏斯从小到大却没有养成娇横不法,目空一切的纨绔子弟的臭毛病,这其中,有个缘故。

魏家自始祖以来,为了改变世人心目中对商人的偏见,不但乐于善施,而且在米价上从来也很公道,不仗势欺人。而最根本的一招,就是敬奉儒家。如此一来,魏家在乐国上层中的地位开始急剧上升,直至到乐国下嫁宗室之女的地步。因此,虽说只有魏斯一个儿子,但是魏家一两百年来的形成的规矩却是死的,魏斯的三个姐姐更是调教得说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因此,魏斯年岁渐长,在如此家风的熏陶下,坏毛病却是没有养成。不过,魏斯没有变成整日一本正经的贵介公子,却要归功于他有一个好奶奶。

魏斯的奶奶出身将门,因此其为人,可以说是豁达大度、不拘小节。因此,对自己儿子魏规整日老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看不得;对魏斯的三个姐姐整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俨然如大家闺秀,更是深恶痛绝。因此,魏斯在她的庇护下,得以在魏府规矩之外,还能自由发展,养成了表面看不出,略有叛逆性格的脾气。

魏府之中,以魏斯的奶奶辈分最高,因此,在一直敬奉儒家的魏府,魏斯的奶奶是名副其实的老祖宗。在这老祖宗的庇护下,再加之魏斯是魏府未来唯一的继承人,因此,魏斯自长成以来,可以说是要什么就有什么,旁人从无违逆。就说魏规,所说待之甚严,但只要魏斯开口,都会想尽办法让其称心如意。因此,魏斯虽说好脾气,待人处世,魏府上下无不交口称赞,但在骨子里,那股傲气,却是旁人难以发觉的。这也是他后来之所以离家出走的重要原因。

在魏斯十三岁那年,一次,他陪奶奶去城外魏家神庙参拜。因为嫌参拜规矩太多,每次,魏斯都会在中途找借口溜出去。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次,他在他以前常来赏花的小山沟里却意外的发现山沟边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脸色青白,两眼微闭。魏斯吓了一跳,连忙上去询问,但那姑娘却只是睁着眼睛望着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自幼生在钟鸣鼎食之家,魏斯哪知道这个,见此,只得将那位姑娘背回到神庙,喊人来救。

神庙里,魏斯的奶奶见魏斯忽然背回一个小姑娘,也吓了一跳。不过,她老人家毕竟见多识广,连忙叫人将那姑娘送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里生起一炉炭火,再叫人赶紧熬稀饭给她吃。那姑娘狼吞虎咽吃了两碗稀饭后,气色好多了。这时,魏斯的奶奶在魏斯的扶持下,来看那姑娘。

那姑娘一见救命恩人到了,连忙挣扎着起来要磕头拜谢,魏老太太见那姑娘如此懂礼,心中就多了几分喜欢,要魏斯扶起那姑娘之后,和颜悦色的问那姑娘的来历。见魏老太太一脸慈祥地坐在自己身边,那姑娘感到心里暖洋洋的,就像对自己最亲的亲人一样,倾吐满腔苦水。

原来那姑娘姓林,名云梅,今年十四岁。两年前,父亲得重病去世,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渐渐神智有点不清了。而祸不单行,父亲死后不到半年,云梅唯一的弟弟也在一日忽然间失踪不见。儿子的忽然失踪,给云梅的母亲沉重的打击,自那以后,不到一月,云梅的母亲就疯了。发疯以后,云梅的母亲每日到村边的山上说是去寻找儿子。在三个月以后,云梅的母亲失足掉下山崖而死。云梅然没有读过书,心眼却灵秀,煮饭烧菜,又做得一手好女工,,模样也长得出众。街坊邻里有心肠好的,常常送点东西给她吃。也有人叫她做点女红,送她些手工钱。这样过了半年。

一日,云梅的一个嫁到远方的姑姑来回家探亲,见云梅这般景况,就说要带走云梅,让她跟姑姑过上好日子。因为,之前姑姑每次到来,都给云梅家捎金带银的,云梅以为姑姑是真心对自己好,而且她也就姑姑这一个亲人,也不疑她,就跟姑姑走了。

云梅就这样跟姑姑上了路。一路上,她把姑姑当恩人,尽心尽意服侍她。但是,昨日两人落脚至十里外的一个客栈里,半夜,云梅忽然醒来,发觉隔壁有两人在谈话。听声音,一人是婶子,另一个也是个中年妇女,云梅一时好奇,就把耳朵贴着板壁上偷听。这一听,却把吓得她脸色煞白,手脚发抖,浑身如同掉进了冰窟:原来,她认错了人,这个她唯一的亲人竟然要将她卖给妓院里,卖笑接客,两人正在商量着价钱的事。

一想到自己命运的悲惨,一夜里,那泪水将整个枕头全部湿透了。云梅心想:“就是死,也不进妓院接客!因此,她趁天未亮,便偷偷离开客栈,不分东西南北,信天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姑姑越远越好。她又急又怕又冷又饿,走到山沟边时,想掬口水喝,刚弯下腰,头一晕,眼一黑,便倒在水沟边……

云梅边说边哭,魏老太太边听边流泪。魏老太太一生中生了三个儿子,后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未及序齿,就得病不治而死。她见云梅身世这般可怜,模样又讨人喜欢,便一时兴起,收了云梅做养女。